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飘香的刨花

飘香的刨花

父亲骑在坐凳上,推着长刨,刨花飞舞,源源不断的落向两侧,一地的刨花,一屋子的清香……

飘香的刨花

那是我童年最美的回忆。

我家自父亲往上数,三辈为木匠。荒年饿不死手艺人,父亲自豪的话语言犹在耳。记得小时候穿过木屐,坐过木船,——木屐是父亲用废旧的拖拉机履带钉在木板上做成的,木船则需要多人合作,父亲常常是领凿师傅。父亲的手艺好,人也勤劳,那时候家里的门窗,饭桌,长凳,椅子,睡觉的床铺……无一不是父亲的杰作。

难忘夏天的夜晚,新造的木船或修补的旧船停在打谷场上,船底儿朝上,架在空地上,散发着油漆的清香。油漆将干未干的时候,我们爬到船底上乘凉,头顶是繁星满天,四周是流萤点点,场头暗绿色的河面,萤火虫上下飞舞,隐约照出水底那片神秘世界,竟仿佛比水上世界更美更诱人。那种时候,我总能闻到木头的香味,刨花的香味。在一群小伙伴中,我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快乐自豪。

我们家乡多得是桑树,榆树,柳树和泡桐。榆树质地坚硬,桑树多节多疤痕,唯有柳树和泡桐质地柔和,父亲推起长刨来,若是柳树或者泡桐,则顺溜的一推到头,那刨花儿也顺滑完整,光洁柔顺,一条条一圈圈一嘟嘟抛下落下翻滚下,散发出柳树的香味泡桐的香味。父亲常常被包围在一堆刨花中……桑树用来做犁辕犁件犁底,——那时候耕地还是牛耕——榆树用来做家具,比如方桌,挑台,梳妆台……父亲像熟悉自己的手掌一样熟悉树的脾性,河沿栽柳,篱笆边栽桑,泡桐则随便插在哪里,榆树不用栽——只要把随地萌生的榆树苗拔掉一些留下合适的就行……栽树伐树都是父亲的活,然后把树干锯成段,剖成片,拉成板,酝酿构思,直到做成合用的农具,家具。父亲筹划着树的一生。

刨花儿飘香,香满了我的童年。

九岁的我上不起学,在打谷场上看场——秋天摊晒得大豆,好心的国小校的老师路过,考了几个问题,然后说:让你爸送你上学吧,不要钱,明天就来!当晚,我喜滋滋的蹲在一地刨花前,刨花可以当纸书写,而书包,父亲说,他将给我打一个小箱子,比城里孩子的帆布书包还好!我咯咯的笑声父亲唰唰的推刨声,喧闹了贫穷的小屋……那晚的梦里,飘满了刨花的香味……

父亲有很多朋友。庄户人家有了事儿,不拘老少,总喜欢找父亲商量商量。来了,也不客气,自己找个地儿坐下,有时干脆坐在门槛上……父亲在一地刨花中兀自推他的长刨,或者端起木板,眯起一只眼考量曲直,或者扯开墨斗打线,凿眼,挖隼……但是总能给出是非判断,直到来客满意归去。一地刨花中的父亲宛如一个智者,没有挡得住他的坎,没有他过不去的桥……

方圆百里,都知道父亲的手艺好,尤其是父亲制作的曲辕犁,不但省力,而且耐用。远道来的客户,一回生,二回熟,有的成了终身朋友。父亲不欺客,不蒙人,三块五块都有定规,若是小件修理不费工时,也会讲情面不收费用。多年以后看到牧童牧歌这样的字眼,我就油然想起广阔平原上的耕牛,拉着父亲做的曲辕犁,我的鼻翼油然嗅到刨花的清香……

如今,父亲辞世十六载,我住上了商品房,父亲打的木床却没敢丢弃——它和一架书橱是我仅有的嫁妆,它们像飘香的刨花一样,将永远占据我的记忆……

飘香的刨花啊……

我知道,父亲一生与树结缘,栽树伐树都是父亲的使命,树之被伐,不是生之结束,而是一种新生,它们在父亲粗糙的大手里,变成各式器具,获得永生……飘香的刨花,也是生之呼吸吧?

恍惚中,感觉父亲没有离开我,他以各种树的形象站立成风景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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